第五章
“裸着打，可真有你们的。”
他面上的笑意带着嘲讽，却因生疏与“失明”双重buff的叠加而难以控制方向与力道。
并不温柔的下饺子方式让臭虾们在河中反复翻腾，扑腾出的浪花溅了他一身。
好得很，林长恙笑不出来了，唇角的笑却僵在脸上，心口发堵，一口气上不去下来的，极为难受。
这不都还好好的，一个雄虫扑腾一下水花都快窜到二米了。
他可真该死，应该不管三七二十一都尽量往远的地方丢的。
他自认为，现在自己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只要，不再瞧见白色。
他还是自己，一个平凡、普通的爱托文扑街小作家。也还是那个一回头，就能和津桑他们勾着肩去KTV唱歌的那个学渣……
思绪回转，他又想到这些雄虫。
他们总喜欢躲起来，在角落里一只虫叨叨着说话，又受不了任何虫的靠近，情绪极端。
一群不好管的精神病患，还是幼儿的那种。
身体本能会让他们下意识不在水中待太久，最多泡上几天，他们就会自己出来。
但洗澡也能是身体本能嘛？
林长恙面无表情的扯下裹眼的布，去瞧他们。
他们分布的太广，一个个浮在水面上动都不见动，血顺着他们周身在水镜上凝出一片片云雾向下游飘。
先前模样各个赛一个上佳的雄虫们此时面目模糊，头发都没了。睫毛、眉毛都有一定的损伤，唯有那眼，亮的烧人，白的恶心。
林长恙握紧了拳，给出指令:
“洗，挫，会吗？”
雄虫们愣愣得看着他，又开始扑腾。
不听话的皮孩子一样，在河里“上蹿下跳”。
林长恙受不了了，他们身上才沾过污秽，现在身上又开了口子，想想都恶心的够呛。
完了，他又想去洗澡了。
好吧，这样扑腾上几个小时也能洗干净？
“待在里面。”
他们将头埋到河里面，就待在里面就真的待在里面了。
这是要闹哪出，憋死吗？不要毒没给他们整死，先给水淹死了。
好吧，虽然虫族有另外的器官可以供他们水下呼吸。
他沉默的看着渐渐归于平静的水面，感到一阵无法形容的心累。
未来的一切好像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就连半个月之前的一，那些熟悉的面容也变得遥不可及。
他还是他吗？或者说，他还配回去吗？
他变得有些可怕，他自己都会觉得变态的可怕。
不该是这样的，他的人生应该就那么平凡着，不该有任何的波澜。
他就好像被他自己的世界抛弃了一样，突然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他应该做什么，怎样回去，或者说怎样在这一个动荡的时期生存下去。
都没有人告诉他。
现在的林长恙，好像即将溺毙的人拼死想要寻找到浮木。
他想要活下去，贪婪的想要活很久很久，又害怕活下去，害怕活下去很久很久。
没有目标，没有指引，迷茫的在这个异世界的路上且行且停。
发生什么都不会让现在的情况更糟了。
疲惫感如潮水般袭来，直击灵魂。
嗯……带着一群几乎等同于疯子的傻子，而且连带着他一起个个都有着极其浓郁且感染性极强的毒素。
他们能去哪儿？
对于某些脆皮的外族来说，和他们直接接触就是死亡。
而且，没有种族会欢迎嗜杀的虫族。
他们都会权衡利弊，强大的种族给予他们容身之所，林长恙这些雄虫什么都无法给这些强大的种族带来，且因为毒素还会伤害到他们的身体。
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接纳。
虫族对弱者的关心实在有限，对于自愿留在外族，还被外族不接纳的虫族只会鄙夷。
他们能回去虫族吗？这个想法听听还好，说出来都笑虫。
人族的计划已经进入了尾段，说不定在明天或者是后天，就会投毒。
届时，全身上下都是病毒根源的他们，只要待在一处就会加强其他雄虫病变的他们，又应当如何？
身体里的毒素他们也快压制不住了，精神力升级的高潮使他们的身体暂时对毒素压制，可现在高潮在渐渐消退，毒素如附骨之蛆一点点慢了上来。
时刻折磨。
未来好似一眼就能望穿。
无非死与不死，生与不生，好与不好，坏与不坏。
这里的水脏了。
【白昔】族，或称雪族，一个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和虫族一样久远的种族。
他们降落在【危克纳】唯二的绿色岛屿，这个冰雪的世界，几乎将他们这些畏惧白色的虫子规圈的紧紧的。
这些掺杂着浓重毒素的血液顺着河流飘远，会直汇入郁流海冰层的里面继续流动。
【危克纳】，雪族诞生之初就居住着的母星，血源同一切的初始一样久远。
亘古的时间化作腐蚀的毒素，融进这里每一片雪花。
雪花从不温和，却美丽异常。
这里的每一片雪花都雪花具有强大的容纳性，是人族制造在他们身上的毒药原料之一。
洁白的雪花里，危险与恶心的毒素被深深埋藏进最深里。
他是【作家】，这个世界的构造者，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三千年前，这个时间段对于雄虫的恶意。
身为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的他，废柴又无用，连活下去都困难。
林长恙蹲在河边，眼神没有聚焦，透过河面，再次直视起自己的眼睛。
这一次没有了先前的惊慌，平静异常，一如水面。
他拾起一块石子，轻轻弹向水面，石子自水中他的眼睛位置向四周漾开阵阵波浪，带着丝丝缕缕还未散去的血丝。
周围陡然间荡开了许多阵红漪，水底的雄虫们无声的回应着孤独的同伴。
林长恙垂下眼睑，用手指在水面画圈。水底有雄虫也伸出手，和他手指抵着手指，跟着转圈。
“为什么没有伤害眼睛。”
他问的平静，仿佛只是闲聊般随口说起，眉宇间挂着久消不散的悲愁。
“哗啦……”
一颗重新长出发茬的白毛寸头雄虫的脑袋从水中窜出，眉目还有些稚嫩，料想年龄不大:
“623，眼睛受到伤害好难长的，没有眼睛好难受的。”
林长恙认出了他，1042号，一个还在观察期的，被丢在新牢角落的一个12岁雄性。
幼崽，一个“所有”种族都会优待的群体。
而和他一起从星舰上逃出来的雄虫幼崽，高达42只。
最小的有一个10岁的。
虫族幼崽的身体还未完全定型，感受到毒素的危害会自动进行一定的组织改造，更容易吸收毒素，受到的折磨摧残也最多，制成药丸后，对于雄虫的压制也更强。
即使是失败的虫族幼崽尸体，依旧可以作为毒素的原料之一，进一步研发，加强毒性。
而且未成年幼崽，还没有进行第二次蜕变，没有进化出翅羽，靠着手中的武器，比成年雄虫好制服多了。
雄虫无法对雌虫的精神产生共鸣，且用雌虫幼崽作为药人对于雄虫的伤害会大大降低。
人族要的是不说一击必中，必须要割下虫族一大块肉。
所以，药人不会选择雌虫。。
用幼崽作为药人唯一的“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幼崽过于重要，想要逮捕落单的幼崽实在困难。
1042的长相就不是个安分的主，稚嫩中夹杂着点儿野性张扬。
神态间却是极平静的，目光平淡，专注的盯着一个人的时候，能叫人看的直发𠇲。
林长恙捏紧了手指，又想起了自己亲手写下的小说内容:
（他们被扼刑锁牢牢锁住脖颈，不明材质的铁锁将他们的四肢牢牢缚住。
他们只能四肢无力的瘫软在地，迷茫中，有人类靠近。
来人拿着手术刀，锋锐寒光一闪，黑暗先疼痛进入他们的世界，有球体滚落的声音。）
真该死！他为什么写什么东西都分不清主次？！一个3000年前的社会背景能在小说里头写个八、九章……
如今想来，两万多字，字字诛心。
林长恙将手搭在他头上，刚生出来的发茬并不软和，粗硬异常，摸起来像在摸松树叶子，扎手的紧。
“1042，你叫什么？”
1042没有回答，双手交叠放在下巴上，任田大半个背部从水面露出，只是看着泥土发呆。
林长恙好似从未想过他会回答，自顾自说着:
“1042，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