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随时将会焚灭的生机化作尖锐的利刃,一刀刀刮下时间。
一刀,二刀,有撕裂声在他耳边响的震耳欲聋。
活……逃!
苍白的字带着深入灵魂的刻骨铭心,亲手为绘上苍促的色彩。
他不能冒险,再等一会,就一会!
指节被林长恙捏的咯咯响,他焦灼的用指甲抠地,最后开始直接尖利的指甲挠起了手背。
脑壳发凉,在身后传来响动时,他放下了高高卷起的袖子,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去。
一百多个雄虫没有任何虫说话,整齐的紧盯着林长恙,不知看了多久,眼神呆木,双眼连眨都不见眨。
林长恙面色凝滞,久久无法调整。
黑夜无法阻挡虫族的视线。
黑夜,只是他们眼中黑底白边的图象经过眼睛表层特殊结构绘上色后比之白日更加多彩的绚烂。
林长恙扯起一个略显苍白的笑,一只手抬起抚向自己的脖梗:
“抱歉。
……行动吧。”
————
潮汐般的精神力席卷过飞船的每一瞬,无声的惨叫在黑夜中蕴盖,血滴顺着地面蜿蜒着四溢。
电流与子弹无法扑杀疯狂者,自身的疼痛成为最好的佐料,使仇恨开出最炫丽的花朵。
于人类,随时侵犯边境的虫族是最大灾难,为了全人类,他们必须把一切威胁种族的东西扼杀于最初。
于虫族,暴虐嗜杀是他们的天性,没有战争的滋养,无法育养出最勇猛的战士,却绝不会威胁到某个种族的火种。
这是全星际的公约,更是虫母为虫族下的底线。
但是,身为星际中一员的人族,从一开始,便是以叫虫族灭种的目的去的。
加上他,一百一十二只雄虫,共死亡四十二只,重伤50只,轻伤19只。
而唯一一只从头到尾完好无损的雄虫,是林长恙。
他将自己隐藏在后面,冷眼看着“同伴”前仆后继的冲锋陷阵。
直到最后,他们捧着战利品高呼,他也跟着高呼。
人的尸体垒到了天花板,红色液体从断口齐整的脖子切口处流出,水漫过脚。
战利品:头颅28,心脏28,毒原菌823支,激光枪:49支,营养液:372支,特镇静剂287支、衣服、一堆不知名物。
观像室的观察期雄虫还有23只,新牢中刚被注射毒素不久的雄虫有6只。
一共存活雄虫99只。
刚被注射毒素的雄虫随时可能死亡,未过观察期就有无时无刻都会因为无法承受那庞大的毒素量而致死的可能。
他们所在的星舰下面就是【白昔】族的驻扎地【危克拉】,一个60%都是海洋的世界。
星舰坠毁,他们的战利品大多数也都紧跟着于半空中爆炸的烟火中消逝成灰。
急迅的风声在耳畔炸开,他被雄虫环在怀中,完全被空中巨大的翅羽笼罩着。
对于没有翅膀的异类,在星舰炸开的前一刻,近处的同伴只是无言的张开双臂,环住可怜的异类。
雄虫于逆境中被恨意裹挟着疯狂生长的战斗意识激发出了他们骨血中的强大,绝处重生,只会更强。
【白昔】族的护界屏障,在锋利的翅羽下撕出一个巨大的窟窿,只能在容纳进所有虫后愤愤不甘的合并。
他们下落在古老的原始森林中。
尽管狡猾的人类已然将他们的痕迹转与人类首脑,但这种事,只能暗处办。
要想找到他们,就得搜遍【危克纳】及附近族群。
这样的话动作太大,也绝不可能。
不过,【危克纳】一时半会看来出不去了。
那群人族绝对已然派了人在附近星域蹲守,他们会一点点搜找下去。
不仅是因为他们是珍贵的熬到第三阶段的毒药,更是为了堵他们的嘴。
要知道,但凡虫族知道了这事,绝对会灭了他们,只留个一二火种繁衍后代。
再把这留下的火种全扔荒星,让他们直接进行远古时代生活。
能存活下来就存活下来,存活不下来就是灭族。
虫族强大的恢复再生能力已然让林长恙先前被球体挤压的变形的肢体完全修复,毒素却迟迟不退。
林长恙好似真的成了首领。
或者说,是这群好像没有灵魂般的傀儡的牵线人。
他们这些被毒素侵蚀过的载体身体上的毛发开始变白,而且是以极其迅疾的速度。
等到他将所有雄虫赶到河里浣洗完后,他们已然成为了一副“雪人”的模样。
白色先是从发囊中,一点点蔓延到发尾,最后连眉毛,睫毛都开始变白。
就连皮肤,也是一种几近于雪的颜色。
这是绝对和虫族挂不上钩的形象。
林长恙走了很远,去到一个了无人烟的小塘,褪下衣衫,将头深深的埋进了水中。
他将全身的肌肤搓的泛红,越发焦躁不安的看着身体上的变化。
等到匆忙的从河水中爬出来时,自己的面貌简直让他看的要发疯。
牙齿上下打着颤,眼神渐渐失焦。
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抚向发顶。
“嘶啦——”一大片头发连带着头皮被扯下。
剧烈的疼痛叫他不住的颤栗,抽噎着在无声中度过了来到异世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带着理性的情绪爆发。
林长恙闭上眼,套上衣服。
他将带来的黑色里衣裹在头上,睁开眼就看到一对在水波中蕴漾的白瞳。
……
他又从里衣上撕下了一块布条,严实的遮住眉眼。
等回到其他雄虫所在的地方时。
一切都混乱了。
本该喜爱白色的雄虫们疯狂的扯向同伴的毛发,尖利的指甲从彼止的头颅与面颊上划过,带出一大片翻卷着血肉的皮肤。
林长恙艰难的在混乱的声音中确认出了现在的糟糕场面。
无人理会突然出现的他。
林长恙摸黑找了棵树,翻身跳了上去,静静听着耳边混乱的声响。
脑瓜嗡嗡响,还痛的不行,活着的每一秒都和上刑一样。
等到他们拔光了彼此的毛,皮肤也被红色浸上才算消停。
林长恙很想走的远远的,和这些东西在一起,就像时刻环抱着定时炸弹一样。
但他也极清楚的知道,自己也不正常,和他们在一起,怎么样都是同类,甚至是救了他们的恩虫。
不和他们在一起,他控制不了自己,在外界失控了,就成异类了。
看不到,真麻烦。
林长恙从树上跳下,有水花溅起点在鞋面,冷声责告:
“刚洗完,又折腾上一身遭。”
无人回答,只被注视感尤为强烈。
眼睛不也是白的,他们怎么没见给抓瞎了。
林长恙嘲讽的想,真垃圾,才哪到哪,就倒上一片了。
这具身体的精神力他探过底,从B升A了。
在场最高等级的也只是不久才突破的6个A级,最低等级的也有C。
人族抓的一般是些偏僻地区的落单雄虫,且没背景,等级也不高,最多是B级。
对于虫口基数过于庞大的虫族来说,消失的这些,过于不值一提,无虫发现,无人在意。
思绪回转,靠着模糊的神识反馈,他只能勉强辨出哪有虫,直接将他们这些毫不反抗的“食材”串葫芦似的排成一排下进了锅(水)中。
林长恙慢悠悠走到河的近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