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祁檀的家在第十层的左手边,门前摆放了一座乱糟糟的杂物柜。
新搬的家,才搬来不到半个月。
祁檀为了躲着卓廉的监视,每次回家都小心谨慎,恨不得在楼底下绕十几个圈。
祁檀躲避的行为很笨拙,他不具备躲监察的能力,卓廉要是掌握他的动向,分分钟就能得到。
不过,卓廉很精明,他还是知道养小宠儿是需要松弛有度的。
之前那件造成祁檀腺体受损的事的教训,让卓廉不敢逼祁檀太紧。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咬伤他没关系,但他不喜欢兔子弄伤自己。
那会让他心疼的。
声控灯亮了,照出卓廉和祁檀亲密无间的姿态。
两人姿态亲密,却各怀鬼胎。
卓廉想登堂入室,祁檀则想把卓廉打入地狱。
祁檀轻轻翻眼,往门前的杂乱的杂物柜瞥了一眼。
他猜测卓廉还没准确掌握他的信息。
祁檀闪烁着双眼,道:“钥匙在兜里,你摸,我手懒得动了。”
“娇气的哟。”
卓廉纵容他,从他的侧边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
钥匙晃荡出清脆的声响,卓廉离开祁檀走了几步,来到门锁前,高大的身躯弓着,用钥匙跟小小的锁眼做斗争。
而此时,祁檀软着双膝悄悄后退,右手在杂物柜的一个纸箱子内摸索一顿,摸出一把坚硬的棒球棒。
咔,门锁开了。
卓廉推开门。
哐!祁檀下了狠心,双手抡起棒球棒,砸中卓廉的侧脖子。
卓廉攥住钥匙,直挺挺地昏了过去,额头撞在墙壁上,瞬间流出一条深红色的血迹。
再怎么样,卓廉也是肉体凡躯。
“呼呼呼……”
祁檀则吓得瞳孔微缩,纤瘦的身躯抖颤不止,用棒球棒撑住地面,才艰难地站直。
他可不是娇滴滴的Omega。
但他也不是严暴的Alpha。
咔咔。
祁檀背后的一扇1007号门开了。
祁檀毛骨悚然,如炸毛的猫,猛然一晃去看,与邻居陈敏琉对上了眼。
陈敏琉是个超宅的Omega,但他不是一般的沉浸在二次元的死肥宅,而是神神叨叨的骗子类的人。
他终日研究周易、紫微斗数等,常常神经兮兮地给祁檀算命,有的时候,他还穿上一身秀丽的唐装,拿着一把折扇,扮成国学大师,去给一些企业名人授课。
“你没事吧?”陈敏琉关切地问祁檀。
祁檀现在的样子有些古怪,衬衫狼狈地半开着,冷白的面上凝满了汗水,手上拿着棒球棒,脚边还躺着一个男人。
完完全全是命案现场。
祁檀扯动苍白的嘴角,勉强说:“没事。”
陈敏琉是个小呆瓜,指着卓廉说:“你脚边有个人。”
祁檀冷淡道:“他是我的情.趣娃娃。”
“那你为什么打他?”
“他不听话我就要打他,”祁檀挥了挥棒子说,“快回去,要不然我也打你。把你打死。”
“你会坐牢的。”
“不会。我有人罩。”
祁檀微垂秀气的眼睑,瞅了一眼昏着的卓廉。
卓廉躺着的姿势,像是在闲适地睡觉,而不是被他打昏了。
祁檀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仔细瞅了瞅,发现卓廉的小指头在动,锋锐的剑眉蹙着,隐隐要醒来。
祁檀吓了一跳,再给卓廉一棒子他是做不到,万一打死了,他就没人罩了。
“我没明白我的话,我说的坐牢,是坐不同寻常的牢。”
“祝你好运,祁檀,一定要关好门窗哦。”
陈敏琉眨动亮闪闪的猫眼,意味深长地说了一通,身影一点点被关紧的门遮住。
祁檀习惯了陈敏琉这番迷惑人的神道架势,当成了耳旁风。
陈敏琉算是祁檀目前唯一的Omega朋友。
两人都很怪,都没什么朋友。两人的交情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经常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对话。
别看陈敏琉是个宅O,但他可爱说话了,一讲起来就滔滔不绝。
祁檀是个沉默的人,清清冷冷地坐着就是一幅画,正好是陈敏琉所需要的倾听者。
并且,陈敏琉厨艺不错,祁檀蹭过他的几顿饭,深深记住了饭菜的好味道。
目前的情况只能是逃了。
祁檀匆忙地丢开棒球棒,屏气凝神地弯下腰,注视着卓廉不羁的侧颜,小心地夺走被卓廉抓在手心的钥匙。
他忍着冲上喉咙的一阵恶心,推开门跑进屋。
他没开灯,屋内一片漆黑,他先后背抵着锁牢的后门,惊恐地喘气。
渐渐恢复之后,他才拖着酸软的身子开启灯,踮起脚尖,透过小小的猫眼观望门外。
什么都没有……
原先倒在门边的卓廉不见了身影!
“呼……”
祁檀惶恐得没了主意,右手用劲攥紧领口,静静等了等。
没有人敲门,他才放了点心,开始挪步子。
祁檀以为卓廉走了。
但他不知道,卓廉就蹲在门下,躲在猫眼的死角,跟他只有一门之隔,倾听着他重重的呼吸声。
卓廉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卓廉就像是雄狮在狩猎无知的猎物一样,他不主动出击,只是在享受捕猎的过程。
他喜欢看祁檀失控的模样。
祁檀放平呼吸声,告诉自己一切安好,踩着软绵绵的步子,先去看了他养的玄凤鹦鹉。
玄凤鹦鹉是他捡来的,小家伙的左翅膀折断了一半,被宠物店长丢出了门,祁檀当时正好在路边。
他低下头看奋力挣扎要飞起的鹦鹉,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他想到他被卓廉操控的一生,他想到了他被卓廉折断的翅膀。
他对玄凤鹦鹉心生爱怜,就捡回了家,目前都养了一年了。
祁檀很孤独,所以才会捡鹦鹉,才会搭理事多的姨妈。
姨妈是跟祁檀的关系很偏远的姨妈,才没被卓廉放逐到国外。
离开卓廉近两年,祁檀探索亲戚,发现了这位“蒙尘”的姨妈。
即使这位姨妈很烦人,爱占小便宜,嘴巴毒,惹人讨厌,祁檀也愿意与她保持些联系。
因为他的身边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
他像是一座被搬空的房子,出入房门的人只有卓廉。
姨妈最近找了个红娘的兼职,拉两个客人面对面相亲五分钟,她就会被奖励二十块钱。
要是促成一单生意,就有两百块钱的提成。
姨妈为了二十块钱的奖励和两百块钱的提成,就把祁檀卖了,天天拉他去相亲。
喂完乖巧的玄凤鹦鹉,祁檀扯扯衣摆处溅落的奶茶,疲倦地走去洗浴间。
洗到一半,正冲着满身的香波泡泡,突然听到洗浴间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隐隐约约是鸟叫声。
他想着是鸟笼子门关牢,玄凤鹦鹉跑出来了。
“小凤?”
祁檀看到了道黑影子,不解地喊了声玄凤鹦鹉的名字。
然后他看到洗浴间的门被旋开了,玄凤鹦鹉的尸体从门外被扔到眼前。
玄凤鹦鹉被扭断了脖子。
他惊骇地顺着鹦鹉的尸体向上看,看到了玩味地笑着的卓廉。
卓廉的脖子沾了血,手上也是血,裤腿上和肩膀有些灰尘。
一扇开启的窗户被风吹得啪啪直响。
祁檀立即猜出来了,卓廉是通过第九层的人家阳台上来的。
卓廉的笑容不散,慢条斯理地解着典雅的袖扣,一步步地逼近祁檀,如是优雅又暴虐顶级猎手。
“你是我的,你的家是我的家。对我这么拒之门外,不太好吧。”
卓廉踢开玄凤鹦鹉的尸体,近距离地注视着祁檀慌张得落泪的双眸。
真漂亮,珍贵又有生气的宝石一样。
祁檀颤抖着蹲下,热水也暖不了他的身心。
“滚……去死……”
祁檀断断续续地说,心寂得快化成灰了。
“你不够用力,我死不了。”
卓廉丧失了笑容,狰狞着俊朗的面孔,捏住祁檀被热水烫得粉红的肩膀。
哗哗啦啦浇下的水,打湿了卓廉的衣服,让他的欲望更加清晰和可怖。
“下一次记住了,小檀,要抱着把我打死的信念,你才可能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