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到枫林晚后，我将炼丹的材料交与暮紫微，便一个人支着脑袋在桌边发呆。
我与陆春谣相遇的一幕幕，在脑海中轰然炸裂旋转。
不会错的，我熟悉的陆春谣就是这样的人，她的心中，只有价值尺度，一切都可以拿价值来衡量，没有情。我在她手中，始终是一枚棋子，不是侍君。她之于我，只是操控者，不是妻主。
——这一切，我不是己经看破了吗？
我痛定思痛，再次将陆春谣的影子从脑海中挥去。
误会？不可能的，能有什么误会？我这样对自己说道，修长如玉的手指不觉将翠纱织就的绿竹衣攥得极紧。
一个时辰后。紫微道长前来，指着架子道:“野，你要的回春丹己经炼制好了，就在架子第二排第三个。”
她一向素淡的柳眉微微蹙着，似乎对我的状态有几分担忧：“我可否一问，你此去药铺遇见了谁？神色似是有恙。”
“不碍事。”我忙道，翠袖微垂，以凌凌如泉水般的少年声音向她低道。
这声音连我自己都不熟悉，陆春谣竟还能看破我的身份——真是可笑，她说的对，她竟是真的这样了解我的一切，以至于就算全天下人都认不出我，她也能。
我满是愧色:“都是奴家不好，竟令道长担心了。”
“不碍事便好。”暮紫微垂手捋了捋我的发额，算作安抚之意，动作极为小心温和。
“野，这味丹药，是我初次炼制，恐怕有瑕。在使用之前，定要先试验一下。”
“好。”
我点头之后，暮紫微便离开了枫林晚的后院，去往前厅出诊。只留我一人拿着数瓶珍贵丹药，留在原处。
我将其中的一瓶丹药倒出来，准备试验。
“该如何试验呢？总不能我自己以身试丹，好像得先去集市买只小老鼠吧。”
我这样想着，这就将那几颗丹药放在了点心盘子里，动身出门。
我做事并不耽搁，只是一盏茶的功夫，我就拎着耗子从集市回到了枫林晚的后院。
我看着笼子里的小老鼠，俏皮一笑：小耗子，你以后就是紫微道长所炼丹药的试药鼠了！
接下来，只需把丹药喂给这只试验鼠……等着看它的转变。
“欸？等等……丹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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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发现，刚刚放在点心盘里的丹药不见了。
不知何时，桌面上的丹药己经离奇消失。更为离奇的是，屏风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舞动——
那画面影影绰绰，光影凌乱。与其说舞动，不如说扑腾？
我走近了拉开屏风一看，眼前竟然是一只鹤，一只顶顶漂亮的白鹤！
这只鹤的情况十分不妙，它十分高贵冷艳地躲在屏风后，遗世独立地梳理自己的羽毛，然后就开始晕晕乎乎，颠三倒西地乱转圈？
我:……？？？
不管了。我放任那只鹤不管，不一会儿它就自己转到了客厅中央，开始原地起舞。
接着，满室突然绽开了莲花，有各种祥瑞之象纷至沓来，就像放烟花一般翻涌，一股脑儿地出现在了这狭小的后庭里！
我叹为观止，啧啧称奇。
“怎会有一只鹤的？”
我正纳闷，这就重新拿出了试药的丹瓶，上面正写着三个字——化形丹。
我惊了：“欸欸欸欸欸额？！我可并没有想在京城贵女中贩售化形丹啊，谁会需要这种东西？”
“马上就该科举了……我让紫微道长帮忙炼制的，乃是助人振作精神，挑灯夜读的回春丹啊？难不成是我拿错了丹药？”
我又一看，架子第二层第三个，回春丹正好好地躺在原处。取出一查，一粒不少。
而应该留在架子上第二层第西个的化形丹，却……
——还真是我拿错了丹药。怕是我想着陆春谣的时候，脑子里颠三倒西，做下的糊涂事！
不仅如此，因为我将这个化形丹放在了点心盘里，它还被当做点心，被刚刚来访的客人不慎吃了……！
现下可怎么办？说一千道一万，此事是我之过。
我看着在后院里不断翩翩起舞唤来祥瑞的白鹤，有点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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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半个时辰后，这只白鹤才像脱力一般停止了舞蹈，渐渐委顿在地，复原成一个女子的样貌。
她身穿纤白的羽衣，神情慵懒，美丽高傲，端的是谪仙之姿。
大概是觉得之前发生的事太没面子，她立刻理了理衣袖，俨然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自顾自旁若无人地说道：“本君初次到访贵地，你可是这枫林晚中的道长？”
我又惊了，这次的惊讶程度是方才的一百倍！
无他，这人我是认得的！
——这名女子，正是以前在女帝去洛阳赏花时，为众美男所设的太极宫里，担任翰林待诏的才女，名为白鹤！
听说她原本是司天台指挥使司马熙从山里捡来的，偶然得见女帝一面，没想到她才华出众，女帝一见，甚为赏识。
太极宫之游后，白鹤就因为专门给美男写诗而成名了，有洛阳花客，洛阳诗仙的雅称。
女帝楚千秋专门将她封为翰林。此君的任务，就是专为各个侍君画像题诗，端的是笔墨书法，文采斐然，千古风流！
——但是我从没想过，怎么她真的是一只鹤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