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从六岁起，就知道我的家人都是癫的。
譬如，我的父母会无条件偏爱假千金，柳如烟。
然后往死里埋汰自己的亲生女儿，我的大姐姐柳倾城。
又譬如，兄长从小被送往山海关军营，分明就没怎么和家人相处过。
可一回来就高谈和柳如烟是兄妹情深，无限宠溺柳如烟。
柳倾城走多一步路，说多一句话，兄长动辄严词呵斥，轻则翻个白眼。
再譬如，清平伯爵府小伯爷萧暄与柳如烟纵然白日宣淫，也能被父母、兄长原谅。
而柳倾城只是在过府宴请时，偶然间遇见了萧暄。
两人点头行礼，一句话都没有。
柳倾城就被父亲发落，跪了三天的祠堂，膝盖都要废了。
......
总而言之，柳如烟身上就好似有道神仙光环，世间所有的好都会不自觉地偏向她。
明明柳倾城才是受害者，可实在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事情的转折，是在柳如烟去什么京城外佛寺上香，遇到泥石流后下落不明。
被明令禁止与萧暄接触的柳倾城，莫名其妙就被打包上了花轿，嫁到了清平伯爵府。
柳倾城嫁人后的遭遇，那简直是从一个巨坑掉进了另一个深坑。
清平伯与夫人都不喜欢柳倾城，认为她是被柳家临时打包硬塞上来的。
这桩婚事结得有种被掉包却不能退货的憋屈。
萧暄本人呢，行为就更为古怪了。
他一面对默认死掉的柳如烟相思不减，常常是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一面又对柳倾城温柔缱绻，有时还晨起画眉，共挽鹿车，做足了深情款款的丈夫模样。
总之，萧暄白天和晚上的行止常常判若两人，像是得了某种大病。
许多大夫登门问诊，都说可能是相思成疾导致。
伯爷和夫人就更讨厌柳倾城了。
因为他们没办法把事情都怪在柳如烟一个死人身上。
柳倾城连哭都没法哭了。
因为她根本没办法争赢一个死人。
眼看死去的白月光会永远活在萧暄、兄长、父母等等人的心里。
柳倾城也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有次萧暄和柳倾城回娘家。
柳倾城戚戚怨怨地对我说：
“柒柒，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错？”
“是不是我死了，他们就会回头看我一眼？”
“这世上不是只有如烟可怜，我......也很可怜啊。”
柳倾城陷入了一种变扭的执念里。
她拿瓷片割伤手自残，又或是上吊寻死，再或者无端跑到湖边一头栽进去......
她想用自杀或自残，来让失心疯的家人与夫君觉得她可怜。
可他们真的对她心存一丝怜悯的话，又怎么会这样区别对待她与柳如烟。
每次她自杀或自残后，都会被父母、兄长、萧暄等人救回来。
然后，他们还是会对柳倾城说出一些诛心的话。
“你无论如何做，都别妄想抹除如烟的痕迹，取代如烟的地位！”
“你就是心思深沉，才会千方百计地想引起我们的注意！”
“你永远别想比得上如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