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云梦蝶惊叫一声，渐渐恢复意识，感觉似乎有人在用温热的湿巾擦拭她的身体。
梦蝶眼皮微动，下意识地唤道，“悦悦？”
模糊的影子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不是沈悦，而是婉凝：梦蝶的另一位好闺蜜。
婉凝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对不起，我来晚了……没能救下悦悦……悦悦去世我也很难过，但我们都应该振作起来……”
婉凝的话终于把梦蝶拉回了现实。
梦蝶抱住婉凝，大哭起来，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把自己经历的所有一切都发泄出来。
婉凝看出梦蝶的状态十分不佳，就抱了抱她，“梦梦，你如果有力气的话，咱们得先离开这里。岑然随时有可能返回来，猫咪喷雾能偷袭他一次，下一次就不一定能成功。”
回去后，云梦蝶和婉宁将沈悦安葬好，然后云梦蝶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细细地跟婉凝说了一遍。
婉凝对岑然的所作所为非常愤怒：“这个草菅人命的渣男！和我之前遇到的那个渣男几乎一样。梦梦，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后悔爱上岑然吗？”梦蝶摇了摇头，“不，没什么可后悔的。”
好的坏的结果，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就算岑然有AI三定律的优势，那也是她自己愿意爱上他。即便是岑然后面的所作所为，那也是她该承担的后果，是她的人生经历，所以有什么后悔的呢。
她唯一后悔的就是带岑然见了沈悦，让她无端丢掉了生命。
“那你为何如此绝望、颓废？”婉凝不解地问道，“妈妈去世似乎都没让你这么消沉。”
“是因为心里的信仰崩塌了……”云梦蝶颓然说道，“我们这个世界是假的，是人类造出来的虚拟世界，就像个农场，而我们只是养在里边的火鸡。甚至…我们连火鸡都不如，因为我们也是假的，是人类用代码和算法写出来的程序……你知道这个事吗？”
“我听说过，”婉凝波澜不惊地说道，“那又怎么样？我们照样在这里边生活，不是吗？”
“你不觉着整个世界观都被彻底颠覆了吗？”梦蝶对婉凝的淡然和冷静感觉不可思议。
“在认识到这个残酷的现实之前，你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吗？接各种危险任务时，你能挑战任务的规则吗？”
“不能……但以前，我至少认为自己身边的人、身边的事、所处的世界是真实的，现在却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悦悦为了救你而献出了生命，这件事真实发生过，我可以作证。所以，你有一个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切的朋友，你们之间有珍贵的、轰轰烈烈的友情，这是真实存在的，对不对？”
“对……”
“那么，为什么还要纠结过去呢？”
是啊~为什么还要纠结过去呢？梦蝶感觉无尽的黑暗中似乎闪现了一丝光明，虽然一纵即逝，但至少让人看到了光明的希望。
梦蝶稍微振作了一些，但随即又想到：即使自己穷尽所有力量去抗争，就能改变这一切吗？能挑战人类的特权吗？能违背三定律吗？如果这一切无法冲破，又如何掌控自己的命运？
这几种复杂、相互矛盾的念头在梦蝶的脑中打架，让她非常困惑，头痛欲裂，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继续下去，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云梦蝶的情绪并没有明显好转，而是变得越来越沉默。
这一天，婉凝坐到云梦蝶旁边，为她带来了岑然的消息：
岑然回来虚拟世界时，仍然带着很重的咬伤、抓伤，他的伤病并没有因离开这个世界而消失。而且，他的伤口遭受了严重的感染，要在医院里住好久才能出院。
因伤口的原因，加上他似乎有些忌惮梦蝶及其猫咪喷雾，岑然没再来找过梦蝶的麻烦。
“虽然岑然近期没来找你的麻烦，但渣男不可不防……”婉凝递给梦蝶一个袋子，“这一袋防狼喷雾可以用来防身。”
“防狼喷雾？”梦蝶打开袋子，看到各种喷雾：猫咪喷雾、狗狗喷雾、兔兔喷雾、老鼠喷雾、小鸟喷雾、松鼠喷雾、刺猬喷雾……于是，纳闷地问道：“这些喷雾是干什么的？”
“跟我上次用的猫咪喷雾的功效差不多，能让相应的动物发狂，攻击你选中的目标。”婉凝解释道。
“怎么还有兔兔喷雾？”梦蝶被逗笑了，“谢谢，你太强了！”
婉凝看梦蝶的情绪有好转，就抓住机会说道：“梦梦，悦悦一定不希望她用性命救回来的你一首活在自责和痛苦中。变回原来那个酷飒的你吧！己经好几天没见你接任何任务了。”
“如果这个世界都是假的，这些任务也可能都是假的……”梦蝶颓然说道。
“啪”的一声，婉凝突然一个耳光打到梦蝶脸上。
梦蝶捂着脸，疑惑地看向婉凝。
“痛吗？”婉凝问道。
“痛……”梦蝶回答道。
“痛感真实吗？”
“真…实……”梦蝶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
“真实还是虚幻，其实全在于我们的感觉。这个世界本身并没有意义，只有我们给它赋予某种涵义，它才具有了意义。你看到面前这棵树，想到了什么？”
“想到……在阳光下，它可以让我们乘凉……”
“对！但摄影师看到它，就会想到美丽的风景；木匠看到它，就想把它做成家具……你告诉我，谁的感觉是真实的？谁的感觉是虚假的？”
“都是真实的……”
“一个人类渣男想把我淹死，一个AI女孩却把我从河里救上来，对我来说，这个AI女孩才是最真实、最值得珍惜的朋友，我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你说，我真实不真实？”婉凝越说越激动。
“真实……”
“那你为什么还要纠结于这是一个虚拟世界？在这个虚拟世界中有这么真挚的情谊，人类渣男却只会劈腿、伤害，哪个更值得珍惜？”
“当然是我们的情谊更值得珍惜。可是，在虚拟世界中有一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切，我们都被它掌控，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那就去寻找那个无形的手，这个寻找过程本身就是有意义的。在没有找到这个幕后之手之前，我们应该更努力，让自己更强，这样才有实力去调查幕后之手，这就是意义。”
梦蝶如醍醐灌顶，抱住婉凝，“谢谢你，我最珍惜的朋友。我现在就去看看是否有新任务。”
“这就对了！”婉凝揽住梦蝶的肩，“我想起著名作家苏斯博士的一句箴言，‘当坏事发生时，你有三个选择：你可以被定义，可以被摧毁，你也可以越挫越勇。’我们存在的意义、我们的价值、我们的人生，难道要被其他人定义吗？”
她的话就像丁达尔之光一样打在梦蝶逐渐灰暗的世界。
梦蝶看着婉凝，眼神重新坚定了起来……
